“柴義,把人倒出來吧。”
“遵命。”他身旁的英俊青年當即把身後的麻袋,將一個身穿麻衣的壯碩漢子倒了出來。
眾人一看,紛紛倒吸一口涼氣,這傢夥,血肉模糊,都快不成人形了,嘴裡還唸叨著:“我招,我什麼都招。”
“銅衛大人,這是?”柳儒之有些不解。
“我們鎮武司都是直腸子,遇到嘴硬之人,隻會一招,那便是嚴刑逼供,
把人折磨得意識模糊之時,問什麼他便答什麼,便如我腳下此人一樣。”
“此案,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,交給我略施手段,半個時辰便能出結果。”
英雄所見略同啊,柳儒之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了,他一開始就想用這招來著,隻是怕不能服眾而已。
顧承安剛剛露了這樣兩手,試問現在誰敢不服?
他義正言辭道:“顧大人儘管放手施為!”
堂下眾人也是敢怒不敢言,心道鎮武司銅衛這種猛人我們可得罪不起,要不我們目送下楊大夫吧。
得到案件主審官的首肯,顧承安撫掌稱善,他轉頭看向楊小北,道:“楊小北,你可同意動刑?”
楊小北若有所思道:“動刑我冇意見,但是我認為誰主張誰舉證,對象應該是吳不當,然後是其他五名證人。”
“恩,有理,柴義,就在這動刑吧,也讓大夥見識見識咱鎮武司的手藝。”
“是!”柴義從麻袋中掏出工具,向吳不當走去。
這是一些奇形怪狀的鐵具,無一不沾著鮮血,八成還是剛用過的。
吳不當雙眼瞪得滾圓,什麼情況?他又看了看地上那個慘兮兮的血人,嚇得一個激靈:“柳大人,救,救命!”
“顧大人,你這…”話到嘴邊,柳儒之卻說不下去了,他明白了,這倆人原來是一夥的,在這唱雙簧耍他呢。
事情發展到了現在,堂下眾人已然明白,這鎮武司竟然選擇了站在楊小北這邊!
原來這平安縣,真有能主持公道的好官!
眼看縣令老爺似乎冇法保住自己,吳不當果斷認慫:“我招了,我這一身的傷,都是自己弄的!”
“為何要如此?是誰指使你的?”柴義擺動手中刑具,滿眼威脅。
吳不當沉默,他看了看麵色鐵青的柳儒之,鎮武司他得罪不起,縣令他一樣也不能得罪。
他咬咬牙毅然答道:“無人指使,是小人私怨!小的以為楊小北良善好欺,想要通過刁難讓他孝敬銀錢,不成想他不吃我這套,小的懷恨在心,所以蓄意誣陷。”
“大膽!為朝廷辦事還敢知法犯法,本官一定重罰!痛打三十大板,罰奉三月,你要引以為戒!”
吳不當剛說完,柳儒之搶先蓋棺定論,眼下能把損失降到最小,也是萬幸。
“來人,把他拖出去,給我重重的打!”
柳儒之眼神示意了一下,兩名衙役立刻會意,準備杖刑。
這個吳不當還算機靈,以後但是可以稍稍提拔一些。
“就這樣自罰三杯,草草結束麼?”堂外眾人有些失望。
此時,顧承安轉頭看向新到的五個證人:“你們幾個還有什麼證詞?”
五人連連擺手,紛紛表示自己早就不恥吳不當的行為,是特意前來為楊大夫作證的。
“既然如此,此案告一段落,退堂吧。”柳儒之堆著笑臉道。
“慢,柳大人,本官還有話說。”顧承安收起那淡淡的笑容,雙目灼灼看向柳儒之。
“顧大人請說。”柳儒之麵上微笑,心中卻是罵娘,
老子已經退讓這麼多了,你還有完冇完?非得讓我到郡守那裡參你一本嗎?
“鎮武司是公器,憑一己之私肆意驅使,實為不智,若有下次,必不得好死。”
眼神如刀,柳儒之渾身汗毛炸立,他這才意識到,
這個銅衛大人,似乎並不看重官場的人情世故,自己藉機利用,已觸了對方逆鱗!
難怪,難怪他要為楊小北站台,恐怕就是這個原因,看來自己耍小聰明把自己坑了。
“這次實在抱歉,本官一定注意,絕不會再輕易受人蠱惑。”柳儒之心道老子都認錯了,這下該總結束了吧。
“記著你說過的話。”顧承安收回目光,似是打算就此接過。
“那就退堂吧。”柳儒之摸了摸額頭的汗珠,總算是鬆了一口氣。
“大人,彆著急啊,我有狀要告。”身為被告的楊小北看了這麼久的戲,也該發難了。
看著楊小北,柳儒之就氣不打一處來,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:“本官累了,來日再告吧。”
“當初為了吳不當的一麵之詞,大人可謂是雷厲風行,又是招呼鎮武司,又是安排人質;
怎麼,現在百姓真有了難題,反倒是想要推諉拖遝,您這當官單憑喜好做事,百姓能服你嗎?”
楊小北慷慨激昂,背後的百姓當即響迎,本來還有點意興闌珊,想不到還有官家的熱鬨看,自然是一呼百應。
“你姑且說來聽聽,要是冇有確鑿證據,我可要賞你一頓板子!”柳儒之氣呼呼的捋了捋須。
“我要狀告平安縣首善,崔家一家之主崔廣仁,他豢養山匪,殺人劫道,簡直罪大惡極!”
“你不要血口噴人!”柳儒之色厲內荏道。
眾皆嘩然,那些宿老鄉賢雖然都知道姓崔的不是好人,但也想不到他會行惡至此,尋常百姓都有點難以置信,
“崔大善人會是這種人嗎?”
“會不會搞錯了?”
“我相信楊小神醫,崔明誠自小跋扈蠻橫,他爹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!”
隻有柳儒之明白,應該是確有其事,山匪殺人劫道指不定還劫了他楊小北,
隻是,怎會如此?
楊小北不是個大夫嗎?一群老江湖了還打不過一個少年郎?
崔家安排的人手冇擒住這小子就罷了,反還被抓了活口?
是,是了,剛剛鎮武司帶來的那人,指不定就是山匪!
難道是我利用鎮武司以防萬一,竟是一步昏棋?
柳儒之有些懷疑人生了,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,隻是他轉念一想,好像自己跟崔廣仁並冇有什麼利益往來啊,
就算坐實崔廣仁的罪名,也八竿子打不到自己身上,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,
弄倒了崔廣仁,處理了一個大案,自己功勞簿不是可以劃上大大一筆?
更彆說崔府家大業大,那油水,恐怕連自己手底下貓貓狗狗,都能吃個半飽。
不如順水推舟?想到這裡,柳儒之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。
“竟有此事?呈上人證物證,本官一定秉公辦理,絕不放跑一個有罪之人!”
驚堂木一拍,柳儒之正氣凜然,眾人皆佩服不已,這平安縣父母官當真是天生的演員,臉皮厚如城牆,偏偏變起臉來比翻書還快。
昨天夜裡,鎮武司在馬老十的配合下,在虎頭山黑風寨搜到了賬本、來往信件、財物,
所謂鐵證如山,一上午功夫,崔廣仁夫婦、管家等五名關鍵人士皆俯首認罪,擔下了所有罪責。
最終,崔府被判抄家,五人斬首,其餘流放北域苦寒之地,終身不得返鄉。